关键词:诗意语文;形式研究;语文教育;存在方式;生命姿态
中图分类号:G633.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2435(201 5)03—0383~09
Restructure Poetry:Chinese Education Based on Form
Jl An—qing(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Fujian Normal University,Fuzhou 350007,China)Key words:poetical Chinese education;form study;Chinese education;way of being;view of lifeAbstract:Reconstruction of poetry is a good way to escape the utilitarian and instrumental context for Chi—nese education in order tO pay closer attention tO the way of beautiful existence and unique view of life,be—cause form could contain,show,regulate and mold poetry.To some extent,poetry and form are homogene—OUS.although the former is guidance。and the later is a perspective.So their integration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in value and methodology tO reverse the unhealthy tendencies such as the prevailing tool rationality,bleak value rationality,serious lack of unity,life and sense of beauty,and invigorate the poetry in Chineseeducation,such as“arousing life consciousness。paying attention tO life feeling,cultivating life boundary,enriching life meaning,promoting life quality”.
1、诗意与诗意语文
“诗意语文”的历史源远流长。可以说,从语言、文字诞生的那刻起,随着人们言语交流,思想切磋、情感沟通的展开,诗意语文的因子就潜蕴其间,默默生长了。但是,作为一个明晰概念的提出,则是到20世纪初“语文”成为一门独立的课程之后。它是融汇在“情感本体”的教育思潮之中,作为“工具本体”思潮的“他者”形象出现的。“诗意语文”内受中国传统的诗教、乐教的影响,外受人类学、存在主义、人本主义心理学等学说的影响。其直接的哲学先导,则可以追溯到维科关于人的“诗性智慧”理论、海德格尔的“诗意栖居”学说。相对于我国当下的其他语文教育理念,如“本色语文”“简约语文”“和谐语文”“生态语文”。“诗意语文”因为着眼于救治语文教育整体感、生命感、美感缺失的现状,更能“唤醒生命意识、关注生命情怀、拓展生命疆界、丰富生命内涵、提升生命质量”,且与人独特的生命姿态和美丽的存在方式密切关联,所以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
但是,对何谓“诗意”,何谓“诗意语文”,一直人言人殊。如对诗意语文的理解,有的偏向感性的、情性的一面,认为诗意语文就是“在语文教育中摈弃那种淡化形象感染、弱化情感熏陶的想法和做法,还语文教育本来应该具有的诗情画意、情趣盎然”.“诗意”是针对“去感性化”而言的口·;有的则感性、理性兼具,觉得诗意语文就是“指根据学生的自我觉解与建构的本能,将传统‘诗教7与现代语文教育融成一体,充分尊重学生学习语文的主体地位,让学生在生生、师生多元互动的言语实践中涵养‘诗情’、发展‘诗思’、感悟‘诗理’、践履‘诗行’、积淀‘诗语’的归真、求善、至美的活动”L3j。甚至在同一个人身上,也表现出面目迥异的矛盾、含混的现象。因此,这便需要更为深入、细致的学理性审视和辨析了。
关于“诗意”,人们对起限制、修饰作用的“诗”字作“美丽”“美好”“美妙”解,几乎没有什么疑义。分歧主要出现在对“意”的阐释上。
1.诗思。这是将“意”理解为“心思”“心志”。从造字规律上讲,“意”为会意字,从心从音,合起来表示发自内心的声音。《说文解字》云:“意,志也。”“诗,志也。”杨树达《释诗》中说: “‘志’字从‘心’, ‘坐’ (zhi)声。”“志”即是“心”,“心”借助语言来表现,即为“志”。可见,在古人眼中,意、心、志、诗是浑融互通的。但是到了汉代,学者们视“志”为“心所念虑”(赵岐《孟子·公孙丑》注)、“心意所趋向”(郑玄《礼记·学记》注),已经有了将“志”的内涵引向理性层面的倾向,从而打破了“志”“意”初生时期的浑一状态。这种理性向度的阐释启示人们:只要忠于内心的体验,听从心灵的呼唤,有自我的独特思考,就是美的,是一种活力弥满的理性之美。古人在写作中讲究“炼意”,力求“言近旨远”或“意在言外”,便体现了这种理性的美学追求。将“志”“意”理解为“道”,认为后世倡导的“文以明道”“文以载道”“文以贯道”是戕害诗意,甚至固执地认为当下的文学作品仍处于“拒绝理性的侏儒状态”,而不懂涛离哲学最近,二者都是对事物普遍性的了悟,看不到“诗与道”“诗与理”相谐、融通的一面,不能不说是一种盲视或偏见。
2.诗情。这是从“心愿”“心声”角度来理解“意”。陆机《文赋》说“诗缘情而绮靡”,孔颖达说“在己为情,情动为志,情、志一也”(《春秋左传正义》昭公二十五年),托尔斯泰强调:“美和艺术是传达人与人间的感情的。艺术的力量,不在于它能给予人们以知识,不在于它能带来金钱和财富,而在于它能倾泻作者自己的感情,用来点燃他人的感情,从而产生强烈的社会共鸣:爱所应当爱的,恨所应当恨的。”[43把审美的情感视为与诗意同构、同质,无疑在强化文学的心灵表现力,以及诉诸接受者想象、情感的审美功能。这种重“陶冶”“牧养”的文学创作、批评范式,对积习已久的重“灌输”“训诫”的范式,可谓有力的矫正。
3.诗境。这是从“情态”“情境”的层面来理解“意”。诗思、诗情都必须借助意象,形成意境,才能定格、完形,并生长。如此一来,诗境便成了衡量诗意有无的一把标尺。庞德就说过:“一个意象是在瞬息间呈现出的一个理性和感情的复合体。,,[51108也就是说,诗境虽然表面上是由“象”构成的“境”,不是“意”,但是其内核却是由“意”组成的。这种“意”正是诗人主体理性和审美情感的复合!刘勰《文心雕龙·物色篇》说心需“随物以宛转”,物需“与心而徘徊”;王昌龄《诗格》说:“取用之意,用之时,必须安神静虑。目睹其物,即入于心,心通其物,物通即言”,都是将诗境与诗意联系起来,强调心物相通、相融,锐思与诗境合一的自由和美妙,并明确指出要在“安神静虑”的心理状态下,才能使“景物与意惬”,进而使诗歌具有无穷的滋味。
4.诗艺。将作诗的方法视为诗意,其实是“意”的深度引申。在希腊语中,诗人即“创造者”之意。在中国古代文论中,作诗的方法可称“匠心”,匠心即“意”。所以,按照这样的理路,称“诗艺”为“诗意”也说得通。从诗艺的视角看诗意,中外文艺理论家都不乏独到的见解。陆机非常关注“意”和“辞”的巧妙安排,所谓“选义按部,考辞就班”,力求两者都能充分发挥其作用,使“抱景者咸叩,怀响者毕弹”(《文赋》)。俄国形式主义更是强调“文学性就在文学语言的联系与构造中”,什克洛夫斯基在《关于散文的理论》中说:“所有的艺术品都是作为一个现有模式的比较物和对照物而被创造出来的。一个新的形式不是为了表达一个新内容,而是为了取代已经丧失其艺术性的旧形式。”文艺学的任务就是要集中研究文学的构造原则、手段、元素等,惟其如此,才能比较充分地揭示文学的诗性功能。可见,这些论者的心中,诗艺、诗意、诗性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相通的。